带着淡淡咸味的海风刮过，奇诺里德摸了摸有些发冷的脸颊，他真的很想说些什么，好让身后的小子回心转意，但除了举世无双的力量他还真拿不出来什么能让诺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两人就这么尴尬地杵在那里许久，双方都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那个，你需要我拿出什么？”既然是交易，那么就应该遵循平等互利的原则。奇诺里德拿出力量，那诺应该拿出什么呢？
“很简单……”奇诺里德顿了顿，“我希望你帮我找个人，然后让我亲自动手杀死他。”
诺沉默了，虽然听起来没有多复杂，但一旦涉及人命性质就变了。虽然在这个有些过分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人命可能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受到重视，但诺仍然不愿意把无辜的人掺和进来。
“我和他之间必须得到清算，哪怕让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但你可以放心最后由我来动手，这件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要做的只是逐渐掌握我的力量。”奇诺里德的声音低沉了不少，似乎这触及到了什么悲伤的回忆。
“你可以操控我的身体？”诺愣了一下。
奇诺里德点点头，“只要进入这个地方，身体的主导权就可以置换。”
“这是什么原理？”诺感觉心中有一股热火在冲击着他的求知欲，在这个异世界似乎可以轻易做到上辈子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很可惜，奇诺里德只知道怎么操作，并不知道这为什么能行得通。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问创世神。”奇诺里德没好气地道。他突然发现，这个诺好像只对问题感兴趣，除此之外，一概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
“怎么样？再考虑考虑？”奇诺里德再一次向诺发起交易。
“……”诺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奇诺里德安静地等他想完。
“完全掌握你的力量，要多久？”思量了半天，诺继续问道。
“少说得要个百八十年吧。”奇诺里德轻松地说道。
“这么久？woc，不太行啊。”诺瞪大眼睛，时间真的太久了。
“什么？按照这里人类的平均寿命计算，这连半个辈子都不到，要知道你要掌握的是撼动世界的力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奇诺里德抱起双臂，他实在无法理解诺的想法。
“不是，是太麻烦了！”时间这么久，那说明这力量的掌握一定特别麻烦，绝对分什么各种阶段，不可能一蹴而就。
“太麻烦？”奇诺里德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怒气。
“听我说好吧，我们改一下双方的筹码。”诺看着远边的天地一线，不知道远处的风景是不是也和这里一样。
“我提供身体，你提供死亡。”诺伸了个懒腰，好像说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说什么？”奇诺里德脑子没转过来。
“既然你可以直接控制这副身体，那我直接给你就好了，只要让我的得到真正的死亡。”他的神色一片轻松。本来这具身体就是别人的，那自己送出去也没什么压力。
“你的意思是无条件让给我这具身体？”奇诺里德惊讶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诺，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样简单多了，不是吗？”诺看着转过头来的奇诺里德，他的竖瞳依旧是那么恐怖，可随着情感在这双眼睛里开始浮现，似乎也没有那么骇人了。
“你不要命？”奇诺里德概括了一下。
诺点了点头。
奇诺里德：“……”他沉默了，他从未见过可以这样神色愉悦地说‘我可以不要命’的人，即使是在他漫长岁月中所见过的所有人中都挑不出可以这么轻松地面对死亡的家伙，就如同死过一次一样。
童话故事里，骑士可以为公主赌上性命征讨恶龙，哪怕最终成为恶龙被王子杀死。快乐王子可以为他的子民贡献的所有，哪怕最终被他所爱的人民推到融化。皮燕子可以为帮助王子，一遍遍拖延自己南去的时间，哪怕最终化为寒雕。
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有意义的死亡，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
然而，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接受无意义死亡的人吗。
奇诺里德认真的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诺一遍，他没有看出任何心虚的表现。
或许眼前这个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敢于面对死亡的人，你只能说他残忍，却不能说他懦弱胆小。
奇诺里德总是带着轻视的目光打量周围的世界，这是许久的习惯，即使没有从他的言语里体现出来，但作为一个站在顶峰的人，他天生就带着藐视一切的气场。
然而，这一次他看向诺的眼神中，不再带有任何的轻视。
“很可惜，现在做不到。”奇诺里德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离交易成立还差了一步。
“夏莉雅的灵魂印记我干涉不了，他将你的灵魂归于她的所有物，因此现在连你自己都无法掌控你的灵魂，更不要说我这个外人，把你的灵魂驱逐了。”奇诺里德微微沉思了一下。
“因此，为了让交易成功，我们就必须要先解除灵魂奴役。”
“她叫夏莉雅吗？”诺突然问了奇怪的问题
"对啊，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发现骂人可以指定了。”
……
终于，事情稍微变得简单了一点，所有的一切结束，都要从夏莉雅解开她的印记开始。
开始即结束。
“解除这种印记有两种办法。”奇诺里德继续说道，
“一种是让施术者亲自解除，第二种是颠覆契约地上的主仆关系，这样奴役会自动解除。”
“第二种是什么？”诺问道。
“第二种现阶段绝无可能做到。”奇诺里德没有解释原因，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是把力气用在第一种身上吧。”他继续道。
既然是绝对不可能做到，那就不必去听内容了，诺点点头。随着他和奇诺里德的攀谈，他总是对后者很是信服，感觉他说的就是对的。
在这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黑暗魔王殿里，或许奇诺里德是唯一个可以让他有那么小小可以依赖的人了。
“好了，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奇诺里德朝着诺微微一笑，眼前这个人总给他一种很简洁的感觉，让他心情有些愉悦。
“这里是什么地方？”诺再一次扫视周围，谈了这么久的话，周围的场景似乎一点没变，除了为彰显存在而稍稍移动了一下的白云和因说话而扩散的涟漪，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不动，仿佛是死的一样。
“精神之海。”奇诺里德言简意赅地说道，
“它存在于灵魂深处，从某些角度上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灵魂性质。”
奇诺里德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着没有活物的海水，随着视线越往下，整个环境都变成了黑色。
盯着越久，一层鸡皮疙瘩就会突然在全身冒起。
你总是会去想，这漆黑的地方里到底存在什么，你会想象自己全身被冰冷的海水包围，昏暗到连一丝光线都可能不存在的环境将你的灵魂挤压到变形。你尝试去呐喊，无人回应，在一片死寂中被恐惧吞没。
奇诺里德深吸一口气，他继续道：
“沾染鲜血的屠夫，这里或许就会是红色的。高阶魔法师，或许就会是湛蓝的星空。”
“但无论怎么样，都会是有活物存在的，就比如水里有鱼什么的。”奇诺里德忍不住又打量了海水深处一眼后，马上移开视线。
诺也低下头看了几眼，对于一个全新的领域，他总是想方设想的想用科学来解释一下。
然而，现在没有任何的理论能和这里的一切能粘上一点边的。
“哎。”诺摸了摸头发，想象着他有一天头顶光溜溜的样子。
“那我来总结一下。”诺靠近奇诺里德，奇诺里德要比诺高出半个头，诺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首先在进行交易之前，我们有一个合作，就是解开奴役。”
奇诺里德点点头，他同意看着诺的眼睛，毫无斑驳的黑色，仿佛至纯的水墨。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会让诺感到压力了。
虽然这不是他刻意散发的，但常人要适应可不简单。
“对了。”奇诺里德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一句。
“在正式交易之前，这具身体必须完好无损。”
诺思考了一下，明白奇诺里德在顾虑什么，要是在交易之前，自己就逝世了，那么他可能得不到一句完整的身体。
“成交。”诺想他伸出了手。
“成交。”奇诺里德也握住了诺的手。
“嗯？”碰到手的一瞬间，诺愣了一下，一种极致柔软的触觉在手心处扩散，诺从未想过一个男孩子的手能这么软，相比于那些大老粗的老茧之手，奇诺里德的手倒是嫩多了。
诺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了几下。
奇诺里德没有在意，他觉得今天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始。
那么明天没有道理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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